嘚嘚

冷冬一

北方的冬天,那是刺骨的寒冷。大雪将屋舍都掩埋,天地之中苍茫一片。在广袤的平原中,渺无人烟。

一个孩子跌跌撞撞的走在足有成年人小腿高的雪上。天太冷,他的手脚已经被冻到皲裂,发红,流脓,他止不住的发抖,身上哪儿都疼。可是他知道不能停下来。一旦停下来就是死,他走不出这里的。他好想家可是他没有家了。

意识消失的前一刻。忽然大地好像开始微微的震动,有马蹄声。求生的欲望让他艰难的从雪堆中举起手期望有人能看到他,把他救出来。

……

眨眼间就是十几年,当年的孩子,如今已经长大成人。如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,立功无数,已经成为了大周唯一一位外姓王爷。

丞相家有为二公子,是个天生不足的弱体。母亲生下他就病亡。只剩他的父亲和兄长。两人把他当眼珠子护着。这日夜里这二公子又开始发烧,平时冰冷的人,这时候摸着都烫手,一家子都慌了。进宫面圣求太医出手。

这日却正好碰上,王爷训马擦了个口子。整个太医院都在王府。丞相无法只好上王府拜访。言辞可能略有不善,两方人本就互看不顺眼。一来二去,就吵了起来。王爷因为年幼就是孤儿,看不得别人有人疼宠着。就跟着去了丞相府,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好命。

到了相府,机缘巧合之下才晓得。这病弱的二公子,就是那年雪地里马车上没有露过面的好心人。是那年舍了自己一条命的小恩公。是那多少日夜梦中的仙人。

亲不自禁的,王爷伸手抓住了床上之人那冰凉的腕子,语调难掩柔:“公子幼时,可是去过北方?”

二公子自生来,就是被人护着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。看着人的眼神,当即就像看着一个登徒子一般。可父亲,大哥都嘱咐过这人是王爷。天子家的恩赐只能承着,不可拒绝。没有动,他只原原本本的说了:“小时候去过。约一十七年前。臣子身体不好,原是去祈福,求医。可惜神医不在。”

“二公子生来就这样?”王爷蹙眉,意识到自己动作唐突,松了手,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镶金丝的手炉:“这几年可有找到好的大夫,好好看过。”

二公子摇头:“无用。”

“这样。”从腰间掏了令牌,放到他手边:“本王府里,多的是一些好的药材。二公子要是需要,尽管派人去取。”

言罢,又交代了两句。便不好多呆,走了。

二公子坐在床上,看着那块令牌。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?这人好生奇怪,来时还一脸戾气。走时却好的跟个什么似的。自己与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?

事后他与父亲大哥说明,二人也说不清楚。

太医院的老太医个顶个的都是业界翘楚。二公子被精心照料着这烧晚上就退了下去。连续半年调养下来,连身子都爽利不少。

这半年里,王爷是常常往相府送东西。不论贵贱,今儿个是宫里的一只雪梅。明儿可能就是一株上供的红珊瑚。若不是丞相和相府大公子拦着他每个月能来找二公子十多次。

起初二公子也觉得烦。可这日子一天天过下来,偶尔反倒盼着他来。家里的哥哥,父亲都把自己当瓷人儿一样。这不让干,那不让做。连吹个风都大惊小怪的,怕吹跑了一样。他来了,有时还会带自己出去。带点新奇玩意儿。

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暗号,以内块令牌为准,一分为二。如果想见对方了,二公子就让小厮拿着令牌去敲王爷家的大门。王爷,晚上就偷偷的来。

大年夜,所有人都要守岁。但是二公子体弱,便免了这一茬儿。他躺在被子里,却手脚冰凉,冷的发疼,一点也睡不着。

正巧这一日,王爷下了宫宴,突然心中颇为思念,就悄悄的去了。

相府的墙不是很高,但也不低。对于习武之人来说,轻而易举就翻的过去。王爷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二公子的院子,他的房间里,熏着助眠的香,微微亮着一盏烛火,轻轻地推开门。走进里边儿。就能看见床上微微隆起,一道身影,背对着,肉眼可见的消瘦。每每看见,就心疼的很。

二公子听了声音,翻了个身看见来人,心里难以自抑的,有些喜悦:“怎么突然来了?”

“跟你一起过个年。”说着,大手却掀开被子探了进去。眼前的公子就跟玉做的一样。好看,易碎,冰凉。

脚对任何人来说,都是一个敏感的地方。火热的大掌贴上来二公子下意识的缩了缩。却被人按住。

王爷摩挲着那块的皮肉,把他的脚揣进火热的怀里,给他烘烘,还低声哄他:“你别乱动,我怀里暖和一会儿就热了。”

怀里揣着一双足,像揣着宝贝似的。他双脚生来就没走过多少路。脚底比自个儿的胸膛还要软和。

二公子从小到大,除了陪自己长大的小厮哪被人碰过脚。着实羞红一张脸。但身体确确实实暖和起来了,迷糊间竟然睡了过去,连人什么时候上了床都不知道。

又一年冬天,京城虽不在北方最冷的地方,但也大雪满了院子。屋子里头床上被窝里,两人相拥而眠,却暖和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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